科幻小说 | 野生人类保护区（三）
本期科幻小说来啦~
今天为大家推送的是
《野生人类保护区》（三）
作者：简妮
科幻小说
三
我成了这场战斗里的功臣，狼牙对我十分信任，她把我带回赛格总部，参观雌性野生人类的根据地。如今赛格大厦里面大部分的楼层都荒废了，留下来主要使用的区域总共有五层。狼牙带我一边参观，一边给我介绍这个狼牙部落是怎么来的，为什么里面全是雌性野生人类。另外，我从她的讲解里得知，她们不把自己叫做雌性野生人类，而是有着另外一个称呼，叫“女人”。
原来“狼牙”和“髭狗”部落的前首领在十几年前曾经签过停战协议，最近在资源争夺上产生了一些冲突，停战协议被“髭狗”率先撕毁，这才有了我此前被迫参加的那场战斗。
赛格被用作狼牙部落的总部以后，内部也按照狼牙部落根据地的需要作了巨大的改造。
一楼安排了重兵层层把守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守，几只侦查蝶在四周飞来飞去。不太重要的物资都存放在一楼的空地上，要是留有活着的俘虏，也会被关进一楼的铁笼子里看管。在刚才的战斗里，被击中的雄性野生人类全都死了，没有一个俘虏，眼下锈迹斑斑的铁笼子里空空荡荡。二楼，是狼牙部落的指挥中心，也就是司令部。每次战斗部署、方案讨论都在二楼进行，这里即将进行下一场战斗的方案讨论。三楼，是健身中心和格斗训练空间，地上有各种器械。狼牙和部落成员每天都会在这里做运动和高强度的格斗训练。四楼，是一个巨大的餐厅，放着一张拼接起来的巨大条桌。部落成员一天吃一餐，配备了专门的厨师。餐厅的一角放着一些目前闲置的玻璃柜台，我看到这些玻璃柜台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。匆忙转身，我不敢在这里作太多停留，曾经装过无数祖先的玻璃柜台让我的心脏隐隐作痛。
“放心休息吧，这里绝对安全！”狼牙安排我在五楼休息。在五楼的四周，各个方向都设置了瞭望台，有雌性野生人类哨兵二十四小时轮值。
困意袭来，我在五楼的地板上入睡了。用野生人类躯壳体验睡眠的感觉很是独特，野生人类睡着以后，思维竟然还异常活跃。我梦见自己奔跑在枪林弹雨之中，和铌墨3518一起。我们手拉手跑着，钻过一个长长的管道，就进入了一大片黑白色的森林，雾气氤氲的森林就像迷宫一样……
第二天，狼牙召集部落全体成员在司令部开会，她打算乘胜追击，发起一次主动的进攻。这次进攻针对髭狗部落的主要根据地，也就是楼顶上写着“茂业百货”的那栋楼。主动出击，计划是来一场闪电战，以最小的代价结束战斗。
我们的闪电战消灭了“髭狗”军队几乎一半的人，大获全胜。可获胜没几天，“髭狗”和另外一个部落结盟，带着浩浩荡荡的坦克队伍来到了赛格大厦前面，他要报复“狼牙”的部落。
“钒钒2976，你包里的反物质炸弹呢？快拿一些出来用。”狼牙问。
“糟糕，在先前的战斗里已经用完了！”我没带多少反物质炸弹，早知道来地球会遇上战争，我就多带一点了。
我趴在五楼往下看去，突然觉得眼前有一片巨大的阴影压过来。完了，那些雄性野生人类还出动了经基因改造后的巨人士兵。巨人士兵大跨步走了过来，他的头已经和五楼的我视线平行。
巨人的脸离大厦越来越近，他在“髭狗”的指挥下抡起拳头猛击赛格大厦，一时间碎石横飞！墙壁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，这时，巨人把肩膀斜了过来，髭狗顺势从他肩膀上滑了下来。
这个野蛮人，正和我面对面瞪着眼睛。不巧，我在巨人的手臂范围内，“髭狗”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我，把我吊在了横梁上。
“髭狗，放开她，我是部落首领狼牙，有什么冲我来！”狼牙原本是躲在一个安全的角落，在我被抓后，她走了出来。
“狼牙，好久不见呀！”髭狗露出轻蔑和挑衅的表情。
“你抓她没用，她只是一个在大街上流浪的无名小卒。”狼牙大声说着。
“你乖乖绑了自己走过来，我就放了她。”髭狗提出要求。
“这下你相信了吧！”狼牙为了救我，让手下把自己双手捆起来，慢慢走了过去。
对髭狗来说，我确实是个无名小卒。他抓住狼牙以后，就把我松开了。然后，一手掐住狼牙的脖子，另一只手狠狠扇了狼牙几巴掌。
狼牙救了我！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感动，可使用这副人类躯壳的时候却感受到了，这和硅基智人选用机械躯壳的体验完全不一样。我一下子感觉到脸上，眼眶里面有液体流出，咸咸的，有一种鼻子酸楚的感觉。我这是怎么了？像是流泪了。我擦了擦脸上的液体，心想，软弱的野生人类！
眼看髭狗就要带走狼牙，我慌了！四处寻找装武器的包，也许找到电子鞭，我还能有机会救下狼牙。可我的包不见了，可能在混乱中被巨人的拳头给轰没了。
“不许带走狼牙！”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，折返回去站在髭狗面前，在他巨大的身形前大声怒斥着。
“不想活了吧！”髭狗一边骂着，一边指使站在赛格大厦外面的巨人朝我挥动拳头。
眼看我就要被巨人打中，可突然，巨人的头部却被柯伊伯的武器炸开了花。髭狗没想到我们还有外援支持，见巨人倒地，自己的军队大势已去，便屁滚尿流地逃走了。
“钒钒2976，终于找到你啦！” 果然，是我的硅伴——铌墨3518来了。
“你怎么才来？”我想，她来得正是时候。
“刚到的那天我不是中弹了吗？当时你又不见了，我只得乘坐飞行器回到大气层外的母船上修复躯体，花了足足一周时间。”铌墨3518说。
“什么母船？你们来自哪里？”狼牙警惕地问。
“这是我的硅伴，也就是朋友铌墨3518，我们来自太阳系边缘的柯伊伯带。”我解释着。
“我就说，你们使用的武器怎么在地球上从没见过。”狼牙笑着说，看上去她并没有责怪我隐瞒身份了。
返程的日期临近了，可我舍不得离开野生人类朋友狼牙，连续多日的并肩作战让我们建立了坚不可摧的友谊。我产生了一个念头，把狼牙带到柯伊伯带的家里定居，这得先征询我的硅伴——铌墨3518的意见。
“铌墨3518，跟你说个事儿。”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理解。
“什么事儿？”铌墨3518问。
“关于狼牙，我的野生人类朋友，在战争中她救过我。我想返程的时候带上她！”我吞吞吐吐地说，担心铌墨3518不同意。
“你疯了，钒钒2976，要是另外再找一位硅伴组合成新家庭我不反对。可是和地球保护区里的野生人类组成家庭，这太荒唐了！她不具备高级智慧，柯伊伯带的法律不会允许这样做！”铌墨3518不愿意，我知道她是拿柯伊伯带的法律做挡箭牌。
“铌墨3518，你听我说。可是去年，有两个硅基智人和一只猫——也就是猫伴组成了家庭，这事儿还上了太阳系新闻头条的。柯伊伯的法律已经开了一道小口子，只要社区陪审团同意就可以。”在柯伊伯带，三人家庭是很常见的组合，既然“猫伴”都合法了，那么或许我们可以为碳基野生人类新申请一种“碳伴”。我想，参照既有案例，大概率能通过的。
“随你吧！”铌墨3518沉默许久以后，才勉强接受了我的提议。
我赶紧去找狼牙，打算邀请她乘坐飞船，和我们一同回家。狼牙和几个野生人类一起，待在我们初次碰面的深井烧鹅店里。
“狼牙，我要回家了，你和我一起走吧，加入我们的家庭！”我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。
“你要回哪里？”狼牙头也不抬，淡淡地问了一句。
“回柯伊伯带，那个热闹繁荣的地方。在那里，人们可以和整个太阳系的数据中心进行信息交换。你就能离开地球这个信息闭塞的蛮荒之地，过上富足的、高精神追求的生活！”我看着窗户外面垃圾堆积成山、满目疮痍的街道，满心以为狼牙会毫不犹豫地答应。
“我不去，那里不是我的家！”没想到狼牙一口拒绝了。
“为什么？”我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，刚刚好不容易说服了铌墨3518，难道我是白费力气了。我敢打包票，别的野生人类遇到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不会错过的。要知道，在地球这么一个偏僻的角落，星际移民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遇上的。
“可我就喜欢待在地球，这里有我整个童年和大半辈子的人生记忆！”狼牙转过脸去继续说。
“可是，这里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有。况且，接下来还会有野蛮人发起的战争，那会让你失去性命的！”我大声劝说着，希望她能改变想法。
“我宁愿在地球上战死，也不去别的地方。”狼牙斩钉截铁地回答。
我的心像是被铁片扎了一下，尖锐的痛从身体内部弥漫开来，甚至有点头晕。我扶着一把摇摇欲坠的椅子，硬撑着避免自己倒下，看来狼牙和我注定是要分开了。
“小心！”我听见铌墨3518的声音在窗户外响起，伴随着几声枪响。
一颗子弹擦过狼牙的耳朵边上，她赶紧避让到一边。
听到外面似乎没动静了，我才站起来看窗户外面，只见一个雌性野生人类，狼牙曾经的手下躺在血泊之中，她手里还握着一把冒着烟的手枪。原来，这个人想刺杀了狼牙，取而代之，可惜她被赶回来的铌墨3518杀了。其他的雌性野生人类见刺杀计划失败，便四下逃窜不见踪影。
铌墨3518的身旁是一只带Y染色体的雄性野生人类，他被束缚在一张纳米钢丝网里，我认出来了，那正是敌方部落的首领“髭狗”。
“铌墨3518，你打算把‘他’带到柯伊伯的自然博物馆里？”我想，铌墨3518刚才是专程去完成捕捉任务去了。
“对，非常稀少的雄性野生人类，这任务完成得不错吧！”铌墨3518拉紧了网，髭狗还在里面不停挣扎，她提着网兜催促我赶紧出发。
“嗯，还行。铌墨3518，稍微等我一下！”我让铌墨3518在外面等着。
“狼牙，再问你一次，愿意和我一起回柯伊伯带去吗？”我最后一次尝试着劝说狼牙。
“我已经回答过了，不去！不过， 钒钒2976，很高兴认识你，这条项链就送给你作纪念吧！”狼牙把脖子上的狼牙项链取了下来，挂到我的脖子上。
这个固执的雌性野生人类——女人，仍然选择留在地球这个蛮荒的保护区，领导部落的雌性野生人类继续战斗着。我只得最后一次紧紧拥抱她，像朋友那样，轻碰了一下她冰凉的脸颊。
“真搞不懂这些野生人类的想法！”钻进飞行器前，我无奈地摇了摇头。
“钒钒2976，别想了，我们赶紧回家吧！”铌墨3518紧握着我的手再也不松开。
别了，野生人类保护区！我会把地球上这份独特的体验收藏在记忆库里的重要位置。
我知道，飞行器会找到轨道上的母船，而我很快就会卸去这副脆弱的野生人类躯壳。在母船上经过多次跃迁以后，铌墨3518和我将会重新回到柯伊伯带的家园，回到那个充满着大量信息涌流的，无比繁荣的文明社会。
点击阅读：《野生人类保护区》（一）
《野生人类保护区》（二）
作者：简妮
科幻作家，科幻基地创始人，广东省作协会员，世界华人科幻协会大湾区理事。
在蝌蚪五线谱、《科幻立方》《海燕》《文艺报》发表过《你无法抵达的星球》《藏好你的丹尼尔》《阿尔吉侬的启示录》《逃离禁闭岛》等多篇科幻小说。
审核专家：凌晨
中国科普作家协会理事，中国科普作家协会科学文艺委员会副主任委员，科普与科幻小说作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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